“虽然是陛下之命,但也只能让她打打下手,怎可将她摆上台面,成了正式的医女?”其中一名叫杨茁的老太医,直接摆明反对的态度,急得李亮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杨茁,和拓跋珪时期的太医令阴羌同门,在太医署里资格最老,便是前太医令周澹,也要尊他一声先生,现任太医令自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另一个稍年轻些的太医,看了看杨茁,小心翼翼道:“便是进了太医署,最多是个女医侍,万不可称医女。这......”他又看了看太医令李亮,接着道:“我朝自立国以来,还没有过女子入太医署的先例。”
李亮急得一脑门汗,却不敢反驳杨茁的话,坐立不安,一个劲儿地给郁欢眨眼,让她快些避开这些老太医,缓过这一段时日再说。
郁欢却不急不躁,环顾众太医,见他们皆漫不经心地或交谈,或看医书,根本没有往她这边看来,却个个立着耳朵,想必也是要听她怎么说。
她笑了笑,微微一躬身,声音清脆如莺:“想必众位大人都知道汉代的义妁。这位女医,悬壶济世,于民间深得爱戴,而且汉武帝特招她入官,拜为女侍医,这事儿,是有的罢?”
一些太医已经将视线投射过来,她坦然看过去,笑道:“前晋鲍姑,登仙葛洪之妻,“艾灸”法使其传于世,这也不假罢?”
这回,一直不曾睁眼的杨茁,也稍稍坐直了身子,听她继续往下说:“我的师父,常子方,便是师承葛洪一脉,因此,无欢除了葛师祖的医术,亦精于鲍师祖母的妇乳医门。”
众人都惊于郁欢此言,不敢相信眼前这么个丫头,来头竟是如此之大。
以前都道她是常大医的高徒,这常大医也是陛下经人举荐而来,至于为什么称之为大医,以为是南边的名医,即便有几个老太医隐约听说过常子方的名字,也都不敢肯定常子方的医术到底高超在哪儿。
不过,既然陛下说好,称之为先生,大医,那定然不会错。
郁欢这么说,却是存了一些不为人道的心思,想借葛洪的名头压住他们的意思,自然是理直气壮,遂也昂首挺胸,直视众人所疑。
杨茁心里也是惊诧不已,暗道这丫头年纪不大,若没有两下,又岂敢信口雌黄,胡口道来?
此事十有**为真,不如先让她进了太医署再考察一番,也不会违逆了陛下的意思。
李亮看见杨茁面有缓色,却是松了一口气,喜道:“无欢这便入了太医署,先入千金科罢!无欢意下如何?”
郁欢轻轻一笑,也不理他的归置,道:“李大人别忘了,我虽入了太医署,却是专为皇后娘娘看诊的。至于什么科,好像也不重要罢?”
太医们神色一变,杨茁明显不悦,她丝毫不作理会,继续说道:“既是皇后娘娘的专医,无欢自不会听命于其他太医的指派。不过,无欢若有闲暇,也愿意在这里帮忙,略尽绵薄之力。”
太医署众人面色各异,没想到眼前这个面容丑陋的婢子,坐地论市,不论尊卑,不谈高低,口气好是托大!
“若无事,无欢便告退了!”郁欢转身就走,身后长的短的目光,刷刷扫向她的背影,都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闭上。
郁欢当然不会在意他们,她的目的,只是寻机要了拓跋嗣的命而已,至于入不入太医署,当不当得女侍医,又有什么要紧?
听说拓跋嗣给她赐下的府第,在平城的东边,靠近皇宫,却也隔了不短的距离。
也许称之为私宅更为恰当些,府第是那些有官阶的人才可称得,她一个小小的医女而已,自然当不起此称。
虽然得此私宅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却还没有去看过一回,并且眼下,一时半会儿,她还出不得宫去,自也无甚想望。
尹夫人,已经要临产了。
而且,请了皇命,指定要她随侍,姚皇后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给她难堪。
郁欢苦笑一声,也许,自己真是这平城宫里第一个年未及笄便要接生的稳婆,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尤其那叱木儿更是一惊一诧,连声喊道:“真的吗?真的吗?无欢,你居然要接生?”
她很是郁闷,郁闷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皇命已下,她也只能常往尹夫人住的显阳宫跑,与此同时,慕容夫人也时常相请,自己简直被指着转成个陀螺,没一刻住脚的时候。
不过,最终,她是空郁闷一回,尹夫人真正生产的时候,有五六个稳婆忙乎,哪儿还用得着她?
她只是靠在尹夫人旁边,不停地擦汗拭面,完全充当了一个打下手的婢女。
这一胎,她知道,尹夫人生下的是公主,而且日后很是刁蛮,却被拓跋焘疼到心尖里去的,武威公主。
这一年算是要过去了,初荣夏芬,晚花秋曜,只是,冬日里的寒冷,可还抵得过,心头的那一簇,永远泛着寒意的复仇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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