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三毛?”郁欢不解,问,“哪个?”
“尹三毛你都不知?他是尹夫人的从弟,大名我说不来,顶上只留三撮辫,又因之性格飞扬跋扈,好炸毛,人称尹三毛。”
尹夫人?从弟?那也不见得是多高贵的身份,怎地如此目中无人?
郁欢犯疑相问,却听叱木儿道:“你可别小瞧这个尹三毛,他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虽只封一个平城子爵,却是第一个冠以京都字号的封。他与王洛儿之子王德成交好,且曾有恩于王洛儿一家,故能这么托大,宫内诸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的。”
王洛儿,昔年于拓跋嗣未登极前,曾以身犯险,救帝于冬日极冷之水中。又在拓跋绍弑父之后,于虎狼环伺之中,将拓跋嗣藏于城外,入城互通消息,拓跋嗣才顺利坐上龙位。可以说,没有王洛儿,便没有拓跋嗣。
只是,王洛儿早已于几年前逝去,以拓跋嗣的帝望,定会视其子德成为勋贵,如此说来,尹三毛作为尹夫人之弟,又有这样一层关系,自是猖狂,倒也说得过去。
郁欢听到叱木儿如此说,心下了然,又问:“姐姐似也惹得他不快?”
“别提了!”叱木儿一甩臂,恨恨道,“本来一切面食已完,没有我的事了,可那尹三毛非要吃水引,我便回御食监去做。谁知他说我做得一股子膻味。不合胃口,我又重新做了牛肉水引,也不对他口味。这回的鸡子水引,已是第三回。好在他没再为难我,不然,我真是没得地方哭了。”
郁欢也将刚才那番事故说与她听。两个唾骂一回,嬉笑一回,自回寝屋不提。
隔了几日,姚皇后把郁欢叫到中天殿,道,午间她的胞弟会入宫探望,要郁欢备些治腰的膏药。要送给其弟。
郁欢领命而去。
眼瞅着日头愈来愈烈,郁欢才将将做好几副药,想想姚皇后并未要她做多,便收工又往中天殿赶去。
“想必,你也明白。你这妹妹的地位是用什么换来的!”一个声音闯进郁欢的耳内,此时她正走在中天殿的主殿背后。
旁边便是一个小园,种的都是些木芙蓉,间有不少矮树相杂,这个地方极少有人来,郁欢经常走这条道,能缩短不少时间。
怎么今天有人?还是男人?
郁欢心里作不准,便把脚步放轻,屏气凝神。想退到另一条道上。
正在这时,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也传进了她的耳朵,却较之前那个,温和不少:“杜别驾还是消消气罢!此事亦不是姚某所能左右,还请杜别架让路,好让姚某出去。可否?”
杜别驾?杜超?
郁欢心里直犯嘀咕,又撞着瘟神了。
杜超乃杜贵嫔之亲兄,拓跋焘即位后,尚南安长公主于他,除了附马都尉的称号,好像还身兼大鸿胪寺卿。前世里她见过不少回,当时只觉得他是个颇为知礼的儒雅之人,又是拓跋焘之亲舅,可谓是恩宠等身,怎么今天听这口气,有点蛮不讲理呢!
只不知,杜超作难的这位又是谁。
郁欢见那二人从园子里绕了出来,似有往她这边走的意向,本来后退的身形定住,寻机找了个密实的花树,藏于其后。
只听杜超愤愤道:“姚黄眉!你别得意!今日若不是碰着你,我也不会找你谈事。不说咱们的妹子都在宫里为妃,便是你我二人同在朝上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就这样怄着!”杜超歇一歇,见姚黄眉不动声色,浅笑吟吟,怒从心起,又开始哇哇道,“密儿委曲求全,把后位让于姚氏,怎么反倒让你们得寸进尺,不留一条活路给她?”
姚黄眉闻言,眉头一皱,疑道:“杜别驾此话何意?”
郁欢就是不想听,却不得不听,听闻姚黄眉一名,又结合杜超所说,才隐约记起,这个姚黄眉应该就是姚皇后之胞弟,姚秦前国主姚兴之子。姚泓身灭之后,拓跋嗣把其接到平城都,厚礼待之,赐爵陇西公,又尚阳翟公主,拜附马都尉,着实是殊礼有加。尽管在拓跋焘当政后,迁姚黄眉为内都大官,殊礼照旧,不过,彼时她已经在深宫,从未在意过这些。
不想今日,聚个齐全。
杜超扬声问:“何意?姚秦在先皇求娶西平公主时隔多年之后,突然送公主和亲联姻,这倒也罢了,姚氏一来,居然能令陛下更改祖制,不令手铸金人便要册后,这是何道理?若不是朝中老臣极力反对,此时只怕木已成舟。密儿本应为陛下元妻,若不是你们姚氏惑乱内宫,怎就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我刚去过密儿的殿苑,她的心境悲苦,陛下不怜不惜,反倒借了姚氏之语,差点让她自戗而亡。这几个月来,也不知她是怎么过来的,今日若不是她的宫婢所告,我还蒙在鼓里,一想到密儿那般苦痛,我的心里,便像油煎,坐卧不安,难受得紧。你敢说,这不是姚氏的错?”
姚黄眉此时方听得明白,敛了笑意,正色道:“许是杜别驾误会了,皇姊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杜贵嫔之事,怕是另有事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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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驾,官职名,全称为别驾从事史,也叫别驾从事。汉代设置,为州刺史的佐吏,魏晋南北朝,诸州置别驾如汉制,职权甚重。
胡床,亦称交椅,绳床,类似今日马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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