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太不够意思了吧!”陆飞嚷嚷着,“有些人可盼了你好久呢!”
说完,他曲起胳膊,拿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鲍瘦猴。
“什么啊!”夏语墨白了他们一眼,转过身去自顾自地牵着夏伶俐走,心里已经明白了陆飞说的话。
“有些人!很想你!”陆飞在她背后大叫着。
夏语墨没回头,她听到陆飞和鲍瘦猴互掐的吵闹声,光靠想象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愚蠢画面。
“夏语墨,有些人可想和你在一起啦!”陆飞不依不饶地叫着。
夏语墨听得耳根发烫,心里很不愉快,尤其是当她听到鲍瘦猴羞臊地辩解着“你才想”的时候,她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些男生幼稚不堪。
“夏语墨,你答不答应啊?”陆飞像是疯了一般在身后发问。
夏子实从身后追了上来,他虽然年龄不大,但也听懂了那两个男生一唱一和的调侃,看着自己姐姐满脸通红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说着:“墨墨,那人说要和你在一起唉!”
夏语墨朝夏子实脑袋上轻轻一敲,像是借弟弟解气。没想到,这怒气撒了出去就收不了场了,她松开了夏伶俐的手,径直朝身后那两个男生走去,重重地朝他们脚背上踩了一人一脚。
她看着陆飞因那点疼痛而故作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吼道:“我!不会和鲍瘦猴!在!一!起!你们!两个!无聊的!白痴!别再说无聊的话啦!”
陆飞被她吼懵了。进入初中后,他很少见到夏语墨直面自己如此大声地说话,一恍惚间,仿佛是回到了小学阶段实打实地相互抗衡的时光里去。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小学时那个什么分寸都没有的小男孩了,他见夏语墨满脸真真切切的怒容,幡然醒了过来,略带懊恼地想着,不知不觉间自己怎么又开始欺负她了呢,嘴上故作轻松地说道:“好吧,好吧,那不说啦,再也不说啦。”
一旁的鲍瘦猴有些伤心,借着佯装揍陆飞几拳来化解尴尬。
其实,陆飞说鲍瘦猴盼着到这附近玩能见到夏语墨并不假。
难得这个春节里陆飞不跟随爸爸回老家去,鲍瘦猴就邀上了陆飞整天疯玩。他们玩着玩着,总免不了要聊聊夏语墨的好话坏话,鲍瘦猴就提出了要和陆飞一起去找夏语墨的主意。
小的时候,陆飞曾跟随着爸爸去过夏语墨家,虽然具体地点已经不认得,但是从小在这镇子上长大的陆飞凭着记忆找到大致方位还是没什么困难的。
整个寒假里,他们几乎都在这附近玩耍,只为了逮到遇见夏语墨的机会。
在这除夕夜里终于得偿所愿了,却没想到将对方惹怒到了这番地步。
夏语墨憋红了脸瞪着陆飞的时候,走了神的陆飞瞧见一朵小雪片停落在了夏语墨的睫毛上,颤颤悠悠地抖动着,他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就在那一瞬间,他竟忘了去惦记夏语墨在生什么气,却记起了旁人说的话:夏语墨的眼睛真漂亮。
鲍瘦猴到底不是一般人,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人中奇葩,前一秒还身陷绝望与尴尬之中,后一秒就又露出了他的大板牙,朝夏语墨直笑,不知所以然地喊出:“夏语墨,你先别走,我可要告诉你个惊天大秘密!”
夏语墨虽然知道鲍瘦猴嘴里总吐不出象牙,但却还是被吊起了胃口,忍不住停住脚等他说,连带着夏子实和夏伶俐也没有继续挪步。
鲍瘦猴得意极了,勾着陆飞的脖子,斜眼瞧着他奸笑了两声。陆飞似乎立刻知道了对方要爆什么料,昏黄的灯光之下,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羞涩之意,他抡起拳头朝鲍瘦猴的肚子捶去,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许说!”
鲍瘦猴朝旁边一个躲闪,被陆飞一激,反倒像要交代身后事一般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昨……昨天,陆飞和高卷卷亲嘴啦!”
夏语墨大吃一惊,心咚咚直跳,忍不住叫了一声“哇”。
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亲嘴”也算得上是天大的事情了。对夏语墨而言,这件事更是神圣得不得了,如今这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她一时都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只管发出了一个“哇”。
她忍不住去瞧陆飞的嘴,只见陆飞羞红了脸瞧着自己,他的嘴唇不厚不薄,不笑时,像是在微微赌气一般,还算挺好看。
“你放屁啊!”陆飞骂着鲍瘦猴,眼睛却盯着夏语墨,他一直都特别不希望夏语墨知道自己的任何“糗事”,也许是从小欺惯了她,觉得让她知道自己的“糗事”就太丢颜面了。
“只……只不过是撞到一起了!”他解释着,情不自禁地拿袖管抹了一下嘴巴。
“哈哈!”夏语墨笑了起来,叉着腰盘算道,“开学找卷卷问一问详——细——情——况——”
“别别别,再也别提了,拜托你啦!好夏语墨!”陆飞拱手求饶。
“哼!”夏语墨丢下一个满不在乎的鼻音,带着夏子实和夏伶俐转身走了。
回到家,已是夜里九点多,屋里的四个大人摆开了牌局。
夏伶俐已经困得不成人形,简直像是一团酥软的糕点,东倒西歪的,任由她妈妈替她洗漱。
趁着婶婶替夏伶俐洗漱的功夫,牌局有了中场休息,叔叔抽了一根烟,爷爷泡了一杯茶,奶奶吃了一点药,他们各忙各的。
夏子实也哈欠连连,而夏语墨却精神抖擞。姐弟两在生物钟上差别可大,平日上学的早晨夏语墨十有八九都要靠夏子实来叫醒,而到了夜间,夏语墨却像是个守夜的侍卫一般,即便其余人都睡着了,她仍挑灯夜战。到了寒暑假,两人甚至是分别照着东西两个半球的时间来过日子——夏子实处于东半球,夏语墨却“飞抵”西半球去了。
所以,过除夕守岁对夏语墨而言真是小菜一碟。
令夏语墨高兴的是除夕这一夜虽然只是跟往常一样晚睡,但有那么多人陪自己清醒着,少了往常深夜里独醒时沁入心肺的莫名寂寥感。
她尤其爱听着一屋子不绝于耳的嘈杂声。
不过,在这不绝于耳的嘈杂之音里,她分明听到了一些让她觉得难受的言语。就在她起身倒水的功夫,她听到了厕所里母女二人的对话,她回头一瞧,半掩着的那扇门里,婶婶正给夏伶俐擦拭脚丫。
“他们两个欺负你了吗?”
“没有。”
夏伶俐摇着圆溜溜的脑袋,困倦得只剩下一丝力气来说话。
夏语墨看不到婶婶的脸,也不知婶婶听了这番回答到底会是高兴还是继续担忧。夏语墨心里顿时觉得压抑难受,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没有劲道等新年,匆匆洗漱后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隔着一道门的屋外头,还是她喜欢听的热闹与嘈杂。
她关了灯,屋外的光线洒到被子上,直到此刻,她的心里才充满了安全感。
她久久睡不着,这一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桩一桩想过去,大多数竟是让她不愿意继续想的事情。
她在被窝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蜷紧了身子,企图不再去想,但仍会情不自禁地轮着番儿想到那一件件事情,什么落水鬼,什么亲嘴,以及夏伶俐的哭声,还有婶婶没来由的问话……桩桩件件都在黑夜里放大开来。
所幸,屋外还有噪声。
突然,一阵密集的爆竹声响起,远的、近的,撼天动地,几乎快要将房顶震裂了,她隐约还听见叔叔和夏子实的叫好声,一定是跨过零点了。
她睁着大眼睛,瞧着忽明忽灭的窗子,心想:咳,今天这点小雪肯定也是积不起来的吧。
不知不觉的,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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