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夜风。这个强得毋庸置疑的人,只要确认了他没有伤你之心,那么天下谁都无法动自己一根寒毛。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安心吧。
寒星猛地想起娘亲的话——“夜澹成不了什么气候。倒是他的孪生弟弟夜风若有心护你,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夜风……”寒星迟疑地开口,“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潋星死了,你这条小命也难保,你是想寻求我的庇佑吧……”夜风冷冷扫了寒星一眼,尽是看透人心的锐利,“以前,你靠着夜澹;如今,又想依靠我。夜寒星,你不觉得可耻吗?枉为男子!”
“你又不是我。你生来无缺无憾,你怎么知道我的悲苦?”刚一张口,寒星的泪水就刷刷地流下来了。
枉为男子?
的确枉为男子!
寒星泪流满面,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不满恐慌全部用泪水倾倒出来才会好受一些,索性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你少哭哭啼啼,吵得我心烦!”夜风侧过头,不愿再对着寒星泪湿的脸,“你要哭就离我远点哭,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供住宿的地方。”
阳光由金色缓缓转为红光,逐渐黯淡失色,化为满天星辰。
寒星哭累了,擦干眼泪,也不见夜风回来。抬头看到墨蓝的星空,寒星心念一动,高高地举起双臂,银色的星群幻化出纷乱而清晰的画面——
紫发紫眸的孩子在草地上奔跑着,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膝盖。
一束光,一只手……美丽的光环在灵活手指的控制之下,渐渐愈合了淌血的伤口。银发孩子稚气的脸上带着倔强。
“弟弟,你好厉害。可不可以教我?”
“算了,看你这么笨就破例教你一次。”
“弟弟,你真好……”
银发孩子露出甜美的笑容,有点天真。弟弟似乎与身俱来威风凛凛的强悍王者风范。父王喜欢他也是必然的。可他无法明白弟弟的倔强,无数次骄傲地向高明的术师挑战,无数次的征服。于是有了个奇怪的循环——银发孩子伤人,紫发孩子救人。
银发孩子自信满满甚至有点骄傲地抬起下巴:“哥哥,别怕,我保护你。”
……
“你在做什么!”夜风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寒星的占卜。
寒星挥臂撤去幻像,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夜风难得一见的错愕与窘态,带着些恶质的报复情绪。
“夜风……”
“放肆!叫我殿下!”
“夜风,你小时候很可爱啊。”
“夜寒星,你真多事!”
寒星还要摇头晃脑的得意,不想手腕猛地被夜风扣住。夜风狠狠一拽,天知道他有多大的力气,竟把寒星给扔了出去。寒星只觉得自己像是断线的纸鸢一样飞起,落下的时候激起一片水声。
汹涌的水流立即淹没了身体,寒星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河里,他极力地挣扎着,沉浮在昏黄的河水之中。寒星艰难地挺直了腰,想要争一口可以呼吸的空气,却让横流的河水挟着暴雨疯狂地盖过他纤细的身体。在浑浊的污流中,他呛了好几口水,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夜风抬起手,手下聚齐强大的灵力。风,携着翩飞的树叶,卷成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聚在手心。白色长袍猎猎作响,夜风手臂一挥,河里翻起巨浪,寒星随着浪潮被冲到岸上。
夜风走过去,只见寒星双目紧闭,两颊死白。
“夜寒星,夜寒星……醒醒啊……真没用,竟然不识水性……夜寒星……”
夜风急忙按压他的腹部,眼见他吐出许多水,却还是昏迷不醒。夜风只得俯身为他渡气。从未与人唇齿相,狼狈得可想而知。
折腾了半晌,寒星才缓缓睁眼。
“没见过这么不中用的。”夜风大为恼火,竟然带了个碰不得的瓷娃娃在身边,夜澹真会添麻烦,“你别乱动。我抱着你走。”
夜风抱起寒星,沿着河走,走进刚才寻得的一个山洞。洞不深,避风向阳,洞中已备着些干柴。夜风进了洞,将寒星放置在一边,摸出火折子取火,燃起火堆。
寒星勉强支撑着坐起,抱着膝盖,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角落里。
眼看着夜风生火,寒星有些愤愤。这个玩弄人命于股掌之间的混蛋,今晚竟然还要和他同穴而居。如此想着,目光不自觉地移到洞口。
夜风像是有读心术一般,说:“夜寒星,你敢出去试试!像这等厉鬼山怪出来猎食的好夜晚,离了我半步,你都会有危险!”说着,丢过去一些吃食。
寒星艰难地把食物囫囵咽下,适才喝饱了水,却还是渴。洞外,风刮过树梢的声音,间或一两声鸟鸣,凄厉尖锐,恐怖之极。果然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寒星闷闷地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夜风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寒星的神情一边再变,然后扯下自己的外衣,递过去。“把湿衣服脱了,换上这个,过来抱住我睡。”
抱着你睡?
寒星并不伸手去接,满面愠色:“我不冷!”
“不识好歹!我都听见你牙齿打颤的声音了,还嘴硬!”
寒星打了个寒颤,声音发抖:“我不冷!”
下一瞬间,寒星感觉到夜风已倏地闪到了面前。正要再开口拒绝,不觉什么时候已被剥了衣裳。夜风伸长手臂将寒星搂住。肌肤接触的瞬间,夜风微微皱眉,稍稍犹豫一下,还是将那清冷如玉的身躯抱个满怀。
温热的气息呼在颈边,寒星顿时大窘,急道:“你!你!”
“你什么?抱在一起睡有何不可?你要是冻出个头疼脑热的,岂不是会耽误上路?”
夜风松开他,把干衣服甩过去,然后在火堆旁坐下,支起寒星的湿衣服。寒星仓皇地穿上衣服,一抬眼发现夜风由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寒星冷哼一声:“四殿下是人上之人,怎么会有这种服侍人的癖好?”
“这天下是我夜家的,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寒星瞪着夜风。夜风蛮横的眼神和杀死潋星的凶徒神似,如雄鹰般锐利摄人。寒星突然冲上前扬起右手狠狠就是一个拳头砸过去。夜风纹丝不动,一把攒住无力的拳头,用力一拉,手臂轻轻一揽,顺势吻住了寒星的唇瓣。
寒星因为过度震惊而空白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任由夜风在他唇上肆虐。辗转舔噬之后,夜风缓缓松开怀中依旧在发愣的人。
寒星微微喘息着。“我没有气息微弱,不需要你为我渡气。”
夜风忽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笑声在山洞中肆无忌弹地回旋。
“夜寒星,你真的不懂还是装蒜?我不是为你渡气,我是在轻薄你。”
“为什么……轻……亲……我?”
“觉得你很可爱啊,不哭的时候。”
“夜风!”
“叫我殿下!”
“夜风,你不要欺人太甚!”寒星嘶哑着喉咙。
“哼,潋星死后你既然贪生怕死没有自行了断,你就该知道你这一世都要受我们夜家人的欺负。”
夜澹一把攒住寒星的后颈,紧紧把唇压在寒星唇上。寒星脸涨得通红,不住地踢打反抗。夜风像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猛地抓住寒星的双腕箍在上方,反揽得更紧,舌头也乘势侵入寒星口中,不安份地翻动起来。寒星又慌又乱,不知所措,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夜风始料未及,狼狈地退后,松开了寒星。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寒星看着夜风唇角淌下的殷红血迹,惊魂未定。
哪知下一秒夜风莞尔一笑:“夜寒星,为什么要哭呢,你不哭的时候真的很有趣呢。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
夜风抬手,用拇指擦去唇边的血迹,另一手抚着寒星白净的脸庞,脸再一次凑过去。寒星警惕地盯着他。
夜风却只在寒星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跟着顺手将寒星纳入怀中。
“闹够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上路呢。”
月儿很亮,巨大如银盘,洞外清晰得连花瓣上的夜露都看得明晰,洞内却四壁灰暗光影迷离。
耳畔是寒星支撑不住睡去的不稳呼吸,毫无防备的睡脸近在咫尺,唇齿间似乎还依稀留有余温。夜风不自觉地微微笑了,伸长了手,将已经烤干的衣服扯过来,披在寒星的肩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动了几下调整坐姿,让寒星更舒适地陷在他的怀里。
“夜寒星,你知道吗……”夜风垂下眼睑,俊美的脸渐渐漾出前所未有的温柔,“夜澹常说些无聊的混账话。其中一句,我记得他说——这世上最温暖的,始终是人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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