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林宅。
自林清玄被绑架之日起,直至获救、入院苏醒,到今天算来有近半月的时间。直到昨天才再次回到自己的家,看着家中那熟悉的一桌一椅、一几一物所引发的诸般感慨,令林清玄深感劫后重生的喜悦,更觉得生命的可贵。
生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生从何处而来?死后向何处而去?这个问题纵历经千百年历史长河光阴流转,期间无数睿智大哲为此可谓穷经皓首,更身验体证,多数对此语焉不详,亦或是玄之又玄,却从未有明确地记载人死后是怎样的一番情形,现代科学研究至今甚至连人类的自身,在许多方面依然迷雾重重,更兼彼此矛盾,争执不休。而生命弥足珍贵之处,或许正在其最终去处从来无人知晓详情,犹如是笼罩在一片黑漆夜色中的小路,你总是只能看清脚下那一点地方,前方是怎样一番景象,除非亲自到达终点,你永远无法得知。如此,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你所能掌握的就是这一生而已。
林清玄素知生命与常人相比更其短暂,这次绑架的遭遇更使他经历一趟生死轮回,就好象一个正常人在忽然失明后又重见光明,当他从一片黑暗无光的世界内返回,眼睛又得以重睹这世界中缤纷色彩时,心中所蓦然生发的无尽喜悦,也因此清晰知道平时不以为意的正常视力的无比重要。这世间许多事皆是如此,只在你失去之后才知其珍贵。
今天是周末,是林家父子俩一周一次聚会时间,父子俩对此都很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平日里林父忙于公司繁忙的事务,经常天南地北开拓新的市场领域,公司距此甚远,无暇与儿子经常在一起。此幢面积不大的别墅是林父艰苦创业终于小有所成后买下的第一幢房子,更是他与妻子的爱巢,林清玄便是在这所房子里诞生,其后不久林母便撒手人间。犹自清晰的记得那时与妻子并肩携手在新房中巡视时的喜悦与心中的自豪,每想起林父心中常升起一股缅怀与柔情。这间别墅对于林家父子俩都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故此,虽经多次装修,这间别墅仍大致保持原貌。林父在城市中心地带多有置购现代化豪宅,只此间地处乡郊的房屋才是父子俩心目中真正的“家”。
清晨。当落地窗中射入几缕金灿的光辉,林清玄自昨夜的酣梦中醒来,从床上跳下身来,走至窗前,随手拉开了窗帘,一股夏日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田野鲜花的芳香,迎面而来,顿觉精神一振,神清气爽。匆匆洗漱完毕,林清玄便收拾清洁起房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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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林清玄自昏迷中苏醒后,感觉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病,遂于昨日从医院出院回家。林父虽派了辆车来接送,本人因要事在身,并没有亲自来接,只电话来约定周末时好好聚会一下,小作庆祝。电话中,更指名要清玄邀请张紫瑶等同来。原来,在清玄被绑架生死未卜期间,紫瑶因心忧林清玄,与林父接触频繁,以其聪慧可人,颇得林父喜爱,在清玄昏迷时,紫瑶于旁日夕在侧守护,虽说据紫瑶所称是为感谢清玄危难时刻舍身相救之故,但以林父过来人眼光自是瞧出紫瑶眼中蕴藏小儿女绵绵情意。
林清玄自那夜与紫瑶在医院劫后重逢,遂坠入爱河之中,初尝爱情甜蜜滋味,只心里面时常有些忐忑,因自己生命短暂,不知还可活多久而惶惑茫然,更对于会否因自己倏然离世,而令自己所爱之人最终伤心欲绝而犹疑。近些天来,尤其是这次绑架之后,更是感觉身体比之以前更加不堪,时常感到体内断裂的痛楚,恐怕真是时日无多了。如此,一时间贪恋畅饮爱情的甜美,一时间又心怀忧虑,两种情感矛盾纠缠交击之下,令清玄辗转徘徊,不知究竟该怎办才好。
昨日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给紫瑶打了个电话,听到电话那端传来那悦耳娇柔的声音,一颗心便蓦地愉悦起来。
“紫瑶,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爸想邀请你到我家吃个便饭”。
“是你爸邀请,你不欢迎吗?那我可就不去啦。”耳边传来伊人略带狡黠意味的话语,虽未对面,清玄亦可以想见斯人俏脸上此时一双慧黠黑眸定是又变作两弯月牙。
“不是啊,不是这样子。”清玄慌忙道。
“那是哪样子啊?”连声追问,乘胜追击。
“那个,那个……”,期期挨挨了半天,清玄终答道:“我当然是很欢迎你来的啊。”也不知怎地,每回与紫瑶对面时,清玄平日的聪慧与机灵就变得无影无踪了。
“哈哈……”,听筒传来的是一阵娇笑,“算你啦,晚上几点啊?”
被笑声搞得狼狈不堪的林清玄忙说出了时间地点,随后两人又聊了半天,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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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咛”,门铃轻响,林清玄闻声开门,门开,一个胖胖的身影立在门前,正是何晓天。见到老友出来,何晓天冲上前来,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林清玄,一边大笑道:“哈哈,小子,身体好多了吧?”
林清玄给这胖子抱个结结实实,心里不由升起多年老友情谊的温暖,却又感觉颇有些吃不消如此“热情”,忙拍拍老友后背道:“好啦,好啦,给你个死胖子这么多抱几下,身体再好也够呛了”。
何晓天闻言哈哈大笑,亦拍拍清玄,松开臂膀。“你不知那天你遭绑架后,我们都急坏了,靠,也不知哪个乌龟王八蛋,天杀坏坯,待我老何找到是谁,定要打他个头脸肿得象个猪头,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何晓天犹自对那日情形耿耿于怀,对自己未能在紧要关头与多年兄弟同甘共苦而大感遗憾。
“算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林清玄安慰道。
“哈哈,‘后福’!我看说艳福更合适些吧?”何晓天朝林清玄挤挤眼,戏谑地道。
林清玄面色微窘,忙岔开话题道:“别站着了,快进屋帮忙,看有什么地方要收拾准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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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林宅内灯火辉煌。
“来,让我们举杯祝贺一下清玄能安然回家,也谢谢你们几个一直以来对清玄的帮助”,围坐一席,正中就座的林远堂立起身来,举起杯向在座众人道。
座中除何晓天外,张紫瑶与王虹雨尚是首次登门,又有林父在场颇有些儿拘束,但林父久在商场交际手腕丰富,又兼待人和蔼,没有一点儿长辈的架子,不一会儿几个年轻人便去掉拘束感,彼此有说有笑起来。王虹雨不善饮酒,要了一杯饮料,张紫瑶却要了杯葡萄酒,林清玄因身体不佳,林父也给他倒了杯葡萄酒,他自己与何晓天却是倒的白酒。
众人闻言轰然应诺,齐齐举杯相碰后,一饮而尽。林远堂生活阅历丰富,口才又好,随手拈来生活中遇到的几件趣事来说笑,逗得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一室气氛活跃。每每林远堂殷勤劝酒(这大概是久在商场交际养成的习惯使然),非但何晓天一饮而尽,张紫瑶亦是酒到杯干,大概是认为葡萄酒没什么酒劲吧,如此情形不久,坐在张紫瑶身旁的林清玄不由担心地看着紫瑶渐次酡红的俏脸,遂以目示意乃父。林远堂于席上挥洒自若,尽展主人劝酒之道,见儿子以目示意,恍然醒悟,又见儿子瞅着身畔佳人一脸关怀,不由老怀大慰。遂亦不为己甚,点到即止。
夜晚余下的时间便在众人的欢笑声中飞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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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宅。楼顶阳台。星空之下。
张紫瑶与林清玄坐在一张凉椅上,楼下犹自不时传来林远堂的爽朗的话语和众人的哄笑。紫瑶一张酡红的俏脸轻依清玄肩头,抬头遥望夏夜皎洁的星空,幽风时至,带来几丝清爽的凉意,四围里虫声鸣唱,紫瑶酒后微醺,头脑犹带些许晕眩,却感觉很舒服,此身飘飘若仙,几欲飞舞。
“今夜的星空好漂亮啊!真想就这么的一直到地老天荒”,佳人吐气如兰,昵声在清玄耳畔呢喃着。
“嗯”,清玄鼻中轻嗯了声,却不说话,感受着身畔传来的阵阵幽香,时有几缕柔柔发丝随风飞舞,心里却在闻听此言后涌起滔天的情怀。
面对佳人绵绵情意,时日无多的他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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