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讲完了,云锦儿高声抗议:“这么可怕!而且还是吃女人!阑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哼哼!”
阑珊笑笑不语,第一剑打抱不平:“讲故事嘛,别太认真。”
豆子和老四碰杯,干了一杯酒,醉眼朦胧的看着老四:“老四,我们都讲过了,该你了!”
老四似乎早有准备,他挨个看看,又端起了一杯酒。也不用别人劝,竟然又是一饮而尽!嘴里还连声称赞:“好酒好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在’催。豆子你催什么?”
豆子一听,站起来,奔着老四就过去了。老四双手举到头上,连连招架,众人无不莞尔。等他们闹罢了,老四才清清嗓子,讲了起来。
一直喜欢QQ聊天的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很浪漫的名字:网事随风。由于上班的主要工作是客户联络和给各地的分销商分发资料,所以他的QQ几乎无时不开着,于是工作总是在聊天的间隙就做完了。
聊友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如同三夏的韭菜,长到一定程度,叶子碧油油的了,就被他一刀割去。很快的,新的一茬开始长出来,叶子是嫩黄的,清新可爱。他依然用心的浇灌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在体验着新鲜感的同时,也默默等着她们成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直到有一天,他在添加好友时,发现了一个“青光夕照”。处于一种说不清的原因,他决定添加她。于是填写自我简介,然后发出邀请,出乎意料,居然无需验证,就轻易的添加上了。
接下来的一切如同程序,让他欣慰的是,青光夕照不单性格活泼,而且打字速度极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那种人。唯一让人感到美中不足的是,她说起话来风格独特。但他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她在随后的交往中,主动称呼他“相公”,而称呼自己则用“奴家”,别也有趣。当然,她的网络语言也很丰富,有时候会出现很莫名其妙的话,的确,很多时候,生活化的语言和现在的网络语言掺杂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看上去显得很不可思议,尤其是,她还会加上奴家这样的字眼。
于是他把其余的网友撇到一边,每次都隐身登录,然后和她狂聊起来。而她呢,不论早晚,总是在线,一看到他的留言,转眼间就给他抛过来一个妩媚的笑脸。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而无论何时她总在线上。
“你不困吗?”有一次他问她。
“不困呀!其实有时候我就在旁边睡觉,你的信息声音很大,能把我惊醒。”她咯咯笑着。
这段时间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他甚至会因为聊天耽误工作,其实那工作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但因为聊天太投入了,反倒会把工作搁置起来。聊了没多久,两人已经如胶似漆,可惜,他还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只知道她是北京人,住在香山附近。
“你的PP,不能给偶看看吗?”这天他实在忍不住了,终于问她。
“PP?奴家没有。”虽然还是附上一个笑脸,但却丝毫不通融。
“你可以照啊!可以扫描,也可以用数码相机照。”他很着急,想不到看上去对电脑这么熟悉的她居然没有准备照片,所以急着给她支招。
“扫描?数码相机?那是虾米东东?”一口网络语言的她居然不知道扫描仪和数码相机!真是其可怪也欤!
“那你有摄像机吗?我就可以看到你的图像了。”他不死心,继续磨着。说实话,对这位青光夕照,他存着很美好的想法。她也许有份很好的工作,而且比较轻松,也许无需做班。她的人一定很美,笑声一定很爽朗,而且,他甚至在想象中,对她的模样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她是那种瓜子脸型,皮肤细腻,白里透红。鼻梁并不高,却点缀得恰到好处,嘴巴不大,嘴唇略厚,牙齿是那种排列整齐而且大小均匀的。她的眉丛应该很浅,绝对未加修整,双眼并不大,却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质。他甚至想象到她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吃惊,双眼似看未看,微微一笑,嘴唇裂开一道缝,能看见里面的牙齿白得有些夸张。
想到这里他却没有笑,甚至微微有些心痛。所以更祈祷她能通过某种方式让自己看到她,在问到她是否有摄像机时,他心中充满了期待,深恐被她拒绝。然而,他还是失望了:“没有啊。奴家独处深闺,整日蓬头垢面,相公还是别看得好。”她的言语中有种调笑的成分。
“天哪!我要发疯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听听你的声音总可以吧,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好吗?或者,你去买一个耳麦也行。”这话一点也不夸张,他的确被她折磨的要发疯了。
“奴家相信你呀!不是把地址姓名都告诉你了吗?你怎么听声音?奴家没有手机。耳麦?我没有。”她很快的回复。
“没有手机!没有耳麦!你看,还说相信我呢,PP也不给,图像也不让看,电话号码居然还保密!怎么能让我相信你说的话?”他故意装出愤愤然的样子,其实呢,她也许在保护自己,他还是可以理解。现在的网络上,不是狼太多了,就是猎人太多了!反正假如你是一头羊,面对着谁你都讨不了好去。所以如果不是披上狼皮武装一下自己,那就至少筑造一个密不透风的房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免得受伤害。
“我我我说的是实话呀,相公为什么不相信呢?”她开始做出小女人的样子来,楚楚可怜的。他对自己感到不齿:何必呢?这个女孩如此清纯,还是这样保持下去吧。
于是他心软了,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滴。他依稀记得那是在自己刚开始读高中的那年,遇到了让他心仪的女孩,秋风秋雨中的第一眼,就令他怦然心动,那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什么在不断的滴落。所以他故作轻松的说:“既然你没有电话,也没有摄像头,我没法听到你的声音,自然也看不到你的样子了。我只是微微遗憾而已。”
“哦,原来如此。电话里那是奴家的声音吗?摄像机里那是奴家的容颜吗?相公要听到奴家的声音,看到奴家的样子,为什么不到北京来呢?”
这话极具哲理!当前无论CDMA还是GSM,那都是数字化的音频信号,经过了抽样、量化、编码、调制,再经过放大,穿越关山,然后再逆向取出,进行最后的还原,送到我们的耳朵里,早已经变了样子了。图像何尝不是这样?互联网上传递的图像本身就是数字化的,在这样一个时代,人早就被数字化了而不自知,还觉得那就是自己,实在是一种悲哀!
当世界在逐渐数字化的时候,一切都只有象征的含义。你的名字本来是唯一的符号,现在呢?你的客户只知道你的电话,你的朋友可能还知道你的宅电,你的网友只熟悉你的网名,他们和你联系只需要一个7位或者8位或者9位的QQ号码。假如你触犯法律,遭到通缉,那么通缉令上一定说:某某,身份证号123456789……
“可那被称作网友见面呀。”他有些动心,但却先宕开一笔,“你没看网上说吗,网友见面,大多数没什么好结果的。我去见你,仅仅为了看看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而这些,本来可以在网上都能实现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撇开数字化了。
“相公,奴家说了呀,那不一样的。相公要不想来就算了。嘻嘻。”她还是一贯的做派。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再不似三九天那样子,雪的消息早就远了,从西安到北京也很近的,不过那要请几天假。
“当然想见你了,那就2月14号吧。”他突然想到这个日子,自己都觉得激动了。
于是要到了详细的地址,并大致询问了怎么走之后,他就下线了。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快到天亮时才迷糊了一会。闹钟一响,他被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做着美梦,梦里的她,温柔而又美丽。面对着她,好像面对着自己的新娘。
这天虽然很困,却很有兴致。和她开着玩笑,想象着见面时的美好情景,他恨不得情人节快些到来。
为了这次远行,他作了大量的工作和准备,从物质上,舆论上,金钱上,精神上,都作了很充分的工作,尽管他根本就没有去过北京,可他却绝对有信心。
他提前一天就给公司请了假,坐上了火车,为了能好好休息,他并没有利用手机给她的QQ发信息。一出北京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正准备给她发信,却立即收到了她的信息:下火车了?现在去乘坐地铁,记住,是苹果园方向。在复兴门换乘2号地铁。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换乘,不过既然是在复兴门换,那就是要在复兴门下吧,他想。
还不到下班高峰,人并不多,他顺利的换乘地铁,没多久就到了苹果园。刚出来地铁站,他就收到了她的第二条信息:现在是不是出地铁站了?由此坐318公交车去往香山方向,到植物园站下车。
318公交车在苹果园东口,他问了一个环卫工人,才顺利的坐上车,他预先看了看站牌,知道中间要经过西黄村、南辛庄、红旗村等好几站,所以他并不着急。找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来,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辨别着方向。
他本是个方向感很强的人,但这条路实在没法记,七拐八弯,两侧的参照物又很少,暮云四合,天地间烟霭纷纷,目光不能及远,没多久就迷失了方向。
“植物园到了,请乘客们带好行李物品下车。”他一个机伶,赶紧下车,身后公共汽车匡当一声闭上车门,随即远去。他才发现,在这个地方,竟然只有他一个人下车。
天渐渐的黑了,周围没有人影。这个时候还不到北京的旅游季节,西山一带更是少有人来。微风轻拂,周围的树木发出奇怪的声响,令他打个寒战。本以为是北京繁华不堪的街道和霓虹闪烁的夜景,现在这种境况,出乎他的意料。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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