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斯沃大人,请留步!”萨沃科夫骑士连忙抓住我的胳膊:“您不能去,一个贵族不能出现在平民的法庭上的!”
“不能?”我瞪着眼睛,愤怒的冲着他怒吼:“那么我就眼看着一个清白的人被他们这样的审判么?”
“是的,大人,我很遗憾!”骑士艰难干涩的说道:“您不能去出席这样的审判,即使您出庭作证也没用,在他们的法庭上任何贵族的证词都不会被采信,更何况,更何况,您不是一个天主的子民。”
“那就用你的力量干涉这审判吧,”我大声说道:“作为他们的领主,你应该对他们有裁判权。”
“是的,我们对他们有巨大的权利,”骑士为难的说道:“但是,他们现在手中有一个有力的武器——传统,一个在婚前失去少女的花冠的女子都必须被部族审判。任何领主和统治者都无权干涉这样的审判,这条传统受到教会的保护,所以,很抱歉,我对此无能为力。”
“少女的花冠?”我愕然。
“就是处女的贞洁。”格拉芬多老头无声的走到我的身边,小声的解释给我听:“这条法律从黑暗时代就已经流传下来了,即使有的暴虐的贵族领主甚至制定了‘初夜权’这样荒谬的法律,可是却不敢触动这条流传久远的传统。在早期,未婚通奸的双方甚至会被巨石砸死,就算现在已经大大的放宽了惩罚,可是也是相当残酷的。你很幸运,作为贵族拥有的豁免权让你可以不接受审判和判决,但是那孩子必须接受审判和处罚。”
“荒谬,难道他们连是否曾经发生这样行为都不能判断么?”我有些不甘,这关系到我的荣誉和名声,也关系到另一个获得我尊敬的勇敢者的命运。
“他们当然可以判断,事实上,已经有年长的妇人去做过检查了,可是结果听说很糟糕,证实了他们的指控。兴许那个女孩哪一次太过于热情,早已经丢了她的花冠吧。现在除了在这里等待,我们没有任何办法。”骑士耸耸肩膀:“即使是领主也不能贸然违反传统,就算是这么无聊的传统也是一样,因为那意味着会受到所有人的诅咒和反对。”
“让我来想想,”老头拍拍脑袋:“或者我们可以施加一些影响力,让他们的至少不要作出太严厉的惩罚。”
即使丝毫的惩罚也会伤害到我的名誉,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他们是些战士,那我还可以用战刀来维护自己的荣誉,可是这些胆怯的家伙甚至不敢面对我。好吧,既然我必须蒙受到这种不白之冤,那么就让我去看看他们要怎样判决我吧!”我气鼓鼓的来回走动着,这莫名其妙的耻辱的控告让我怒气勃发。我推开挡在门口的扈从,气势汹汹的向着那农舍走去,后面大惊失色的骑士急忙追着走了过来。
“让开!”我粗暴的用力推开挤在外面围观的村民,他们骂骂咧咧的回头一看吓得慌忙然开路去,我轻轻松松的走进农舍中:“听说这里在进行审判,我想要来看看,没有意见吧?”我站在门口,双手叉着腰,目光凶狠的看着屋内惊慌失措的人们。
屋子里的火塘上点着忽明忽暗的炉火,把狭小沉闷的房间烘烤得更加闷热不堪。在火塘的对面并排坐着三个村中的长老,他们还是白天那付装束,可是神色严肃的如同真正的法官。长老们的左手是七八个同样年老的男子,他们正坐成一排窃窃私语;而长老的右手边坐着早些时候见过的年轻男子和一个老人,另外还有几个妇人坐在他们的背后,但是在昏暗的火光中看不清她们的面容。在我的身前,一个金红色长发披散肩上的女子半付在地上,她身着灰色的粗麻长裙,用双手支撑着身体,低头不语。
我的突然出现显然大出村民们的预料,长老们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弯腰行礼,那些老者们也停下窃窃私语,惶恐不安得看着满面杀气的我。但是那个青年却满脸怒气,盯着我一付咬牙切齿的模样。我的目光傲慢的从他的脸上扫过,丝毫不作停留,想要杀我就拿着剑过来啊!看着我咬牙就能要我的命么?
“各位,”我开口了:“我听说这里有一宗诉讼和我有些关系,我特地来接受你们的询问,长老们,你们可以开始了!”听了我的话,长老们面面相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个贵族骑士跑到村民法庭上接受询问,这太,太不可思议了……
“老爷,”一个长老壮着胆子,战战兢兢的说道:“您不需要到这种地方来……”他看着我在火光下发亮的牙齿,双腿发软,要不是手里的拐杖,早已经瘫了下来。
“不需要?”我怒道:“难道这种诉讼不需要被告都到场才能够判断么?只有一个被告,你们怎么判断她有罪还是无罪呢?”我的眼睛在跳跃的火光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来回巡视,落在原告们的身上。那个老者,满脸皱纹如同死去老树,他惶恐的抱着扭动着的青年。而那个青年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用力的挣扎着,看上去似乎想要挣脱身后老者对他的拼命压制。可是奇怪的是,身强力壮的高大青年,却一直无法挣脱那双干枯的双手。“呸!虚伪的人类!”暗自啐了一口,我一眼就看出这个外厉内苒的家伙在搞什么名堂了。
“你们是原告吧?告诉我,这个女子和他的同伙被指控为什么罪行?”我严厉的对着原告问道。
“什么罪行,你自己还不清楚么?你这个……”
“闭嘴,山姆!”老者恐惧的捂住青年的嘴,使他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老者抬起头挤出难看的笑容,谦卑的说道:“老爷,您一定误会了。爱莲是我的女儿,她一向顽皮和没有教养,我们正在和村中的长老们责斥她呢。爱莲娜,”老者用一种和气到极其恶心的语气对着伏在前面的少女说道:“爱莲娜,快点告诉这位老爷,我们在干嘛!”
红发少女终于转过头来,她原本白皙光滑的脸颊上现在赫然浮现着血红的指痕,灰色亚麻长裙的领口被撕烂了,露出洁白的肩头。少女一手撑地,一手揪住快要散开的衣襟,脸上一幅痛苦和愤怒的神情,她的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凶狠的盯着我,声音嘶哑的低吼道:“你这个魔鬼,你害得我还不够么?又来这里纠缠?愿天主让你下地狱去!”
“下地狱?”相信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尴尬,怀着一片好意来这里想要中止这不公正的审判却被诅咒,使得我下面的话一下子无法出口。农舍内漂浮着沉默的空气,被爱莲惊呆了的村民们担心的等候着,想象中必然降临的勃然大怒。
“斯沃大人,”萨沃科夫焦急地分开人群,走进农舍,他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附到我的耳边严厉地低声说道:“大人,您这次做的太糟糕了。”骑士上前一步,冷眼瞟着诚惶诚恐的村民们,高声说道:“村民们,斯沃大人和我无意干涉你们的事务,你们可以尽情的聚会或者,审判任何你们按照传统可以审判的罪行。”骑士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希望你们注意到一个事实,在你们面前的这位高贵的骑士——斯沃大人,曾经勇敢的孤身潜入地精的巢穴,解救了你们的亲人。对这样一个品德高尚的骑士,任何的诽谤都是一种对天主的亵渎,必然会在最终日受到天主的审判。好了,村民们,用你们的良心审判吧!”骑士说完之后,骄傲的转过头,走到我的身边挽着我的胳膊,强力地将我带出农舍。
“啪啪啪”黑暗中传来一阵轻轻的掌声,格拉芬多老头眯着笑眼出现在我的面前:“闪光啊,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士你还早着呢。你瞧萨沃科夫所做的,高贵、严肃和骄傲,一个骑士是不能在低等的平民面前为自己辩护的,你所能做的只有承认一切指控,然后去惩罚提出指控的人。”
年轻的骑士尴尬的挠着头,他有些惶恐的对我解释道:“大人,您不知道。我们真的是不能干涉村民们对于触犯传统者的审判的,我们可以把他们关到地牢里面、砍他们的头或者让他们吊在树上被乌鸦吃光,可是不能干涉他们的审判是几百年前就存在的法律,您如果想要在萨繁尼亚过的愉快,千万要注意我们的一些传统。”
怎么会这样?我奇怪的看着老头。老头笑着解释道:“当年罗曼斯贵族的祖先们从西方和北方来到这里的时候,可是这里早就有许多部族长久的生活着。这些部族反抗过比蒙们的统治,和诺尔曼帝国战斗过,也同样激烈的抵抗这些后来的人们。于是后来萨繁尼亚的祖先们和当地的人们达成协议,罗曼斯贵族统治这里的土地和人民,但是允许当地的部族保留传统的权利,数百年下来,虽然再也分不清哪些是原来的部族哪些是后来的移民,但是这条协议就被所有的平民所接受。同样,出于可笑的骄傲,贵族们也不愿意和贫民出现在同一个法庭上,因此也愿意维护这样一个法律。”
原来是这样,我有些明白了,这好像我们不会去干涉道格人的内部纷争一样,所不同的是我们没有明确的规定罢了。“可是,那个女孩会怎样?”被我这样一搅和,我开始有点担心那女孩的命运了。
“谁知道呢,也许会烧死她、也许是赔偿订婚的礼金,或者不作惩罚也是可能的。”骑士无奈的耸耸肩膀:“等他们搞完了,也许你带走她更好一些。这些平民对于婚前的不贞行为看得很严重,即使领主们要履行初夜权,也得等到婚礼结束之后。”
我从小酒馆大开的门口看见农舍边的村民哄了开,长老们走了出来,后面是长者和原告。女孩的父亲用手揪着女孩的头发,拖着女孩一声不吭的离去了;那个青年站在农舍的门口向我这里看来,仇恨的目光凝结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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