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根本没听到宛星的话,只是沉浸在无边的恐慌和苦思中,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平静下来,已经接受了残酷的事实,脸上慢慢浮现从容和冷静的表情。他再次抬头看着宛星,道:“宛星小姐,你可否将搭救我的经过说给我。”宛星看着男孩俊美从容的脸庞,有着微微的失神,冷静的他透着令人仰视的清贵与高华,仿佛如夜空中遥远而清冷的朗月。宛星咬了一下小巧的樱唇,掩饰自己的失神,将发现男孩的经过仔细说了出来。
其实,宛星只不过清晨习惯地到后山练练功,温习一下爹教的武功,谁料到一向没人敢去宛星的领地竟然会出现一个人。后山这片空地本来是入山砍柴、狩猎的必经之路,但自从宛星在这里出现后,这片地方便成了她的独占领地,因为谁都怕了这位美如天仙,却拥有与外貌截然不同的顽劣异常的小恶魔,宁愿绕道而行,也不愿变成小恶魔解闷的目标。所以这个地方不要说出现人,连条狗都是不敢出现的。今天居然有人在她的领地大模大样的睡觉,宛星不由又怒又喜,怒的是竟有人敢不怕她异常可怕的报复手段,喜的是这次可有了解闷的目标。怀着这两种心情,宛星走近这个倒霉的人,一面思索着怎么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见面礼,一面露出令人心寒的恶魔笑容。宛星缓缓俯下身,仔细的打量这个不要命的人。呀!竟然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这下就更好玩了,于是宛星决定先“温柔”地叫醒他。于是后山传来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简直与女鬼无二。这自然就是宛星的温柔手段,可奇怪的是,这个男孩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仅如此,不论宛星怎么尖叫、摇晃,男孩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最后宛星突然意识到,这不会是个死人吧?宛星怀着忐忑之心,将手指放到男孩鼻下。唔,还有微弱的呼吸,难道病了不成?宛星凝视着男孩苍白的脸,半晌,终于决定救了再说。好在宛星从小就跟随父亲习武,虽然修为尚浅,但架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又称得瘦弱的男孩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便导致了这出宛星小姐绑架美貌少男闹剧的发生。
“就这样,够不够仔细?”宛星问道。
男孩脸上是超越年龄的从容与睿智,“当时,我的身旁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物或人么?”男孩问道。
宛星皱者秀气的眉峰,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没有,”她顿了一下,又似想到什么,道“不过,在你身上我发现了这个。”说着,拿出一块墨色形如满月的玉佩。男孩忙拿过来仔细的翻来覆去地审视,似乎想从这个唯一的线索中发现什么,但他似乎失望了,玉佩温润无瑕,玉质极佳,但上面光光的,连个字都没有,唯一的收获就是他对这玉佩确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亲切感。宛星也盯着玉佩,突然她大发现地叫道:“我决定了,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墨月吧!”男孩愕然。
当众人再次看到墨月,都不禁看直了眼,因为任是谁都没想到前几天那个半死不活的男孩在梳洗过后竟是如此俊美,那玉雕般的面庞,星钻般闪亮的点漆双目,挺秀的鼻梁,微含温和笑意的红润嘴唇,虽然只是穿着一袭简单的轻衫,但却透出宛如神仙般飘逸出尘的风采。当墨月和宛星并肩站在一起时,众人只觉二人犹如明珠美玉,交相辉映,眩目得不能逼视,金童玉女也不足以形容二人的美貌,人人脑海中浮现的只有四个字,星月交辉。
尚武庄,其实就是一个偏僻小镇中不算小的一个山庄,院落三重。第一重是宛星的爹萧英的住所,后一重便是宛星的闺房,最后一重是个颇大的后园,广植花草,在后园深处,是个小巧的阁楼,据说是宛星的母亲生前(宛星的娘在宛星甫一出世便就过世了)养性之所。山庄之中除了萧氏父女,便是照顾宛星的乳母秀婶,管家海伯,厨娘平妈和杂役小山。
墨月虽已失去记忆,但他优雅的举止,脱俗的谈吐让人一看便知是出身名门,不禁让人更为他的失忆而惋惜。宛星却并不在意这些,她最高兴的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玩伴。墨月对于自己的失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也许他早就受到训练要处事不惊,幼小的他俨然已有从容应变的风范。
虽然在宛星的消息封锁下,宛星的爹萧英终于也知道了墨月的存在,不过他并没有象宛星预料的那样把墨月逐出山庄,只是仔细打量询问一番,便答应让墨月留下来,不过条件是墨月不能走出尚武庄一步。这已经让宛星喜出望外了,因为自小孤独的她终于可以有一个玩伴了。看着宛星欣喜若狂的样子,萧英不禁有些歉疚,出生即丧母的宛星童年没有一个玩伴,自己醉心武学也对她照顾不周,导致宛星变得如此顽劣,其实他知道宛星只不过把这种恶作剧当成一种打发孤独无聊的方式而已,她最渴望的只是能有一个可以陪她玩、陪她笑的伙伴。出于这种目的,萧英才不顾墨月的神秘来历而留下他,并且墨月那超出年龄的从容睿智也让他起了怜爱之心。
不过,宛星的希望似乎落空了,因为墨月根本就不可能当她的玩伴,不是墨月不愿陪她,而是墨月根本就不知玩耍为何物,仿佛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从未享受过童年的乐趣与嬉戏。看着墨月那淡然温和的笑容,宛星简直怀疑他十几岁的外貌下藏着的是否是一颗老头子的心,这让宛星甚感无趣之余发誓要让墨月学会玩耍。结果让宛星有了意外的收获,墨月居然会武功!
宛星为了教会墨月玩耍,不惜费尽心血搜集各种玩耍之物,无论是男孩喜爱的弹珠,还是女孩喜爱的踺子通统拿来教与墨月,而墨月也如受教般肃然聆听,结果便是无论宛星如何花样百变,墨月一律照单全收,而且必然过目即会,场场必赢,只不过其间并无宛星所要的乐趣。
至于墨月玩耍的方式却让宛星差点吐血,这也难怪,你见过有人用迅疾飘逸的腿法踢踺子,用百发百中的暗器手法玩弹珠,用内家真气通过鱼钩吸鱼上岸么?这个大发现,让醉心武学的萧英也对墨月有了兴趣,在萧英百般纠缠之下,墨月无奈与萧英比武,宛星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兴冲冲观战,于是,三人一同来到尚武庄的练武场。
此时正值夏月清晨,武场旁的数棵参天大树浓荫蔽日,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与青草的气息。场中萧英与墨月相对一丈而立,宛星在浓荫下饶有兴趣的观看。萧英首先道:“墨月,你用什么兵刃?”墨月略一思索,微笑道:“萧伯父,兵刃无眼,恐误伤人,不如小侄请教伯父的掌法吧!”萧英笑道:“说得有理,来来来,你出招吧!”墨月施礼道:“小侄得罪了,请伯父指教。”立掌如刀,迅疾而优雅地向萧英胸前击去。
萧英之前曾看墨月的玩耍表现,已暗中惊讶墨月的修为武功,那不是一个十数岁孩童所能达到的造诣,所以才动了比武之念,此番一见墨月正式出手,不敢有丝毫托大,肃然接招。转眼之间,二人便过了数十招,萧英看出墨月并未使出全力,萧英是个醉心武学之人,以他的修为也是当年屈指可数的人物,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隐退于此。多年来苦无对手,今日与墨月交手,竟然发觉此子拥有能让他放手一战的实力,不禁见猎心喜,浑然忘了墨月的年纪。他发觉墨月未尽全力之后,便渐渐加重了力道,出掌也越来越快,存心想看看墨月的真正实力。墨月岁年纪幼小,但武学造诣却高得惊人,在萧英使出八分功力的时候竟然仍可承受,而且毫无败象,这让萧英暗暗称奇。
宛星在一旁看二人战越激烈,开始还大声叫好,视二人如街头艺人一般,让萧英、墨月暗暗苦笑,后来见二人动作越来越快,父亲的掌力带起阵阵罡风,渐渐竟觉触体生寒,不由有些惊骇,再看墨月,嘴角仍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虽然额角已有汗珠,但身法仍然灵动飘逸,无一丝凝滞之象,在萧英掌风的猛烈攻击之下,竟还能偶有反击。
萧英渐渐动了好胜之心,只听他长啸一声,掌法突变,不再是刚猛绝伦,而是绵绵不绝,飘忽不定,说不出的奇诡难测,双掌也发出青蒙蒙的淡光。宛星惊叫道:“爹,你竟要用青风幻云掌么?”萧英长笑道:“不想我隐居十五年竟然又能使用我的毕生绝学,宛星,莫怕,我自有分寸。”墨月听得宛星父女对话,已知萧英要施展绝招,当下凝神应战,只觉萧英掌法确是奇异,一掌袭来竟忽然幻化为数个青色掌影,袭向身体的各个部位,虚实难分,而且掌风挟着一种绵绵不绝的奇寒暗流,袭体就觉血脉似被凝结,极为难受。墨月一时看不透萧英掌法的奥妙,只能凭迅疾的身法躲避,可入体的奇寒暗劲又让他真气流通不畅,墨月暗中加快真气运行,直至运行一周天才把寒气驱离,心中暗道:“厉害。”一面将护体罡气提至极限,再不敢大意受一丝寒气侵袭,一面凝神思索应对之法。
萧英见墨月无法破解,心中竟微微有些遗憾,正欲收手之时,突见墨月星目之中异彩闪动,本来躲闪的身影突然停住,右手食、中二指跰指如剑,迅疾无比的刺向数个掌影中的一掌的正中,劳宫穴,这一掌正是实掌所在!
萧英不料墨月竟能看透他掌法虚实,一时不防,瞬间墨月指剑已到,只得收掌后退。此时,墨月也停下了。萧英大笑道:“果然少年英才,你竟能看透我的青风云幻掌!”墨月忙施礼道:“墨月谢伯父手下留情。”萧英笑道:“我可没留什么,好孩子,你到说说,是怎么瞬间就看透我的掌法?”墨月微微一笑,道:“伯父掌法着实奇奥,一掌六影,且挟奇寒暗劲,墨月不敢言看透,只是猜测奇寒暗劲必只能由实掌发出,虚掌再多,也是不能发出劲力的,我只是从劲力发出方向推测,侥幸一试。”萧英呆了半晌,大笑道:“好!”
这时宛星亦跑了过来,笑道:“墨月,你不错嘛,竟然能破我爹的绝学!”说着,粉拳重重擂在墨月肩头。不想墨月竟然身形一晃,险些倒地,萧英忙扶住他,叱道:“宛星,你太鲁莽了,墨月刚才一战已然耗尽真气,怎禁你一击?”宛星见墨月果然面色苍白,汗流如水,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伸伸粉舌,笑道:“哎呀,真对不住!都怪爹把墨月累成这样子。”墨月微笑道:“无妨。”
此战之后,萧英便时不时找墨月论武试招,这可让宛星大为恼火,怎么说墨月也是我“捡回来”的,现在被老爹霸占,岂有此理!宛星便时时缠住墨月陪她玩耍,不过,结果还和以前一样,墨月对待这些孩童玩物和习武毫无二样。至于其它琴棋雅趣,宛星更是半点指望也没有,墨月于其间造诣更胜武学三分,只不过也体会不到这般轻易获胜,杀得宛星片甲不留有何乐趣可言?要不是宛星自诩聪明绝顶,精灵古怪(精灵古怪是旁人给她的评价),终于找到一个能难倒墨月的题目,宛星简直就要去自杀了,啊不,是杀了墨月,做人做到那种份上,任是千般乐趣,万种温柔(宛星自觉的)都体会不到,还活着干吗?
至于这个题目是什么暂且保密喽!
次日黎明,墨月就被宛星强拉着跑到后园草地。然后就看宛星神秘兮兮的道:“墨月,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比赛呀?”墨月淡淡一笑道:“我有选择的余地么?”宛星对他淡漠的反应早就习以为常,心中暗道:“待会输了看那你还是不是这副死样子!”宛星意兴高涨地道:“我们今天的比赛项目是————斗蟋蟀!”
结果这次果然如宛星所愿,墨月再有高明的武学,睿智的头脑在斗蟋蟀面前全部无用,他既不能用内功助蟋蟀一臂之力,又不能指挥蟋蟀闪躲腾挪之术,这让墨月有史以来第一次知道何谓力不从心。宛星满意的看到墨月脸上平时从容淡然的表情一扫而光,代之的是焦急与无奈。于是,尚武庄后园的草地上从黎明到日落一直有二位俊美无伦,秀丽绝艳的少年趴在地上,全身贯注地盯着两只生死搏斗的蟋蟀,全然不顾美少女、美少年的形相,大呼小叫的为蟋蟀加油喝采。终于,听到墨月惊喜的高喊:“我赢了!”墨月只觉胸臆之中蓦然涌起一种狂喜,这是他从未体会到的,即使是他领悟最高深的武学也比拟不上的,这种狂喜不断扩散到全身,使他不自禁的大笑道:“我赢了!”这回倒换做宛星傻眼了,没想到这种孩童玩耍的小花样竟能让墨月欣喜如此,而且墨月脸上那种她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灿烂无比的笑容让她情不自禁地从心底涌起一种异样的情愫。
此后,墨月似乎开始找到一些孩童应有的天真与乐趣,比如他有时会故意在棋桌或其它什么中大大落后给宛星,让宛星以为有机可乘,却在最后关头一举获胜,然后看着宛星的俏脸一下由惊喜急转为失望,自己却得逞的大笑,结果换来一阵娇嗔与一顿粉拳,当然墨月不会象以前一样或腾身闪躲,或举掌反击,而是任由宛星娇喘着替他松筋骨。而宛星也终于完成她把墨月开窍的重任,顺利的获得了一个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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