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不过是自己编造的一个谎言而已,任何事情都会有期限的,更何况是虚假的谎话呢!
纸是包不住火的!
终将会有一天朱书媱会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不可避免的会来临。
然而,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那个日期推迟,推迟,再推迟,就像此刻他只想带着朱书媱走得远点,远点,再远点。
人如果可以永远的远离纷争,避开俗世,那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
可是人世间只有永不休止的事情,没有永无止境的生命。
既然注定无法逃脱,沿途伤痛、苦楚、悲戚,旁人的冷眼、嘲讽、辱骂,你都必须报以热情、笑颜、乐观。
一路之上,望着愉悦的朱书媱,吕宋洋的心情愈发的沉重。
太多的事情,他只能藏在自己心中。
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这般隐忍,便是这世间莫大的苦痛。
见吕宋洋闷闷不乐,朱书媱忽然停下了脚步,两只眼睛直望着吕宋洋,问道:“吕大哥,你怎么啦?你还在担忧紫柏大师与孔先生,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吧,我们现在要振作精神,快些赶路,等到了万佛寺,找到了证据,这样就能救他们出来了。”
听了朱书媱的一番话,除了苦淡的笑意,他还能给出什么呢。
吕宋洋轻声应道:“嗯,我们快些走吧!”
两人正欲往前走去,忽然眼前一花,一道黑色的人影,飞快的从前方的树林掠过。
那速度极快,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容貌,那条人影已经往一旁落去。
两人心中大奇,亦急忙追了出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极其隐蔽的状态下进行的。
两人施展轻功,倏地几个起落,飞快的向前方窜了出去。
追了一阵,已然来到一片密林之中。
抬目望去,只见一道灰色的人影,兀自立在一株虬枝百结的古木下。
仔细一看,那人乃是一个中年大汉,生得十分威猛。虎背熊腰,留着胡须。头上带着黄冠,面色冷峻。时不时的朝远方破败隐蔽的官道上望了两眼,流露出焦急之色,似乎在等人。
两人藏身与一旁的一株古木之后,悄悄地看着。
朱书媱忽然轻轻的推了一下吕宋洋,细语道:“吕大哥,这个人穿得可真奇怪呀!”
吕宋洋本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中年大汉的举动,并未注意他的容貌打扮。
一听朱书媱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先是一愣,“哦”了一声。然后轻声问道:“他怎么奇怪啦?”
朱书媱微亦停顿,伸出一指,指着那人,道:“你看,今日天气晴朗,但凡赶路的行人,皆宽衣解带,以散尽浑身燥热之气,可是你看他。明显已经大汗淋漓,身上的衣物虽脱去了不少,可是唯独头上黄冠却始终没有摘下来,这难道奇怪么?”
听了朱书媱如此一说。再朝那人身上望去,吕宋洋顿觉得有几分道理,点点道:“是啊。此人行为异端,举止怪诞。形迹可疑,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而且武功端的惊人,就从他刚才那轻轻一掠,便可见此人一定是武林好手。”
吕宋洋还欲说些什么,朱书媱忽然又指了指远方的小径,轻轻碰了一下吕宋洋,轻声道:“快看!有人来了!”
声音虽然轻柔,但对于就站在朱书媱身旁的吕宋洋,一字一句,听得十分的清楚。
他心中一动,朝朱书媱指的方向望去。
但见曲折的官道之上,马蹄翻飞,尘土飞扬,宛如一条蜿蜒前行的会龙飞奔而来。
不大一会儿,四人四骑,踏尘而来。
已然来到古木之下,四人纷纷翻身跃到马下。
吕宋洋与朱书媱定睛一看,心头一怔,掠起一阵寒意,原来那四人竟是湘西四鬼。
两人凝目望着湘西四鬼,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时,吕宋洋的心中,又自涌上了万千疑问:“眼前这头戴黄冠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远在湘西一带的湘西四鬼为何又会不远万里来到这北国之地?他们在约在这极其隐蔽的密林之中相见,难道有什么阴谋不成?…”
思及至此,忽然一个阴恻恻声音打断了他心绪。
只听得一个阴冷的声音道:“湘西四鬼果然重诺。”
湘西四鬼既已下得马来,便含笑吟吟齐身往那黄冠中年大汉走去。
但见白眉鬼轻轻一捋细长的白眉,笑道:“既是做买卖,诚信便是十分重要的。”
那中年大汉亦是大笑不止,伸出右手,轻轻擦去额上的汗珠,又伸出三个手指,道:“湘西四鬼,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啰嗦了,我们佟老板答应给你们三千人马,协助黑鹰老大一统武林。”
却听张魑道:“口说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
那中年大汉哈哈大笑,忽又将笑声顿住,缓缓地从衣怀之中取出一枚古老的青钱,接着道:“这个便是调遣三千人马的信物,我们要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话音一落,眼眸之中一道寒光,快速一闪,直望向白眉鬼张魑。
却见那张魑忽然仰首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这个自然!”
话音一落,便要伸手往衣怀之中探去。
突地他眉色一动,又停止了掏东西的动作,目光一凛,沉声道:“只是我们如何才能知道你们这三千人马的实力如何啊?”
中年大汉,先是一愕,然后很快又露出了笑容,道:“几位不必担心,我们派来的自然是精锐的人马,他们个个身手不凡,皆是顶尖的高手。”
这时,传来一声阴冷的笑声,接着便听见一个声音,道:“口说无凭,试试便知!”
两人的目光一齐朝那人望去,四鬼之中,跳出一个瘦骨嶙峋的人物。
那人虽然消瘦,他有一张丑陋的面孔,狭而窄的脸上还有一道被剑划伤的伤疤,五官极不情愿地拼凑在一起,唯有他把一双眼睛,因为经常常年习武的缘故,锐利无比。
他双目之中,那泠然之气甚于剑的锋芒。但凡与他对决的人都不敢与他正视但目光,那人正是阴面鬼赵魅。
但此时吕宋洋与朱书媱两人的目光皆望向阴面鬼赵魅。心里却丝毫也没有惧意。
那阴面鬼赵魅话音方落,将手中一方形式奇古的利剑一晃。手腕一紧,提剑便刺向那中年大汉心口。
但见那中年大汉撩起衣袖,轻轻一掠,如飞疾驰,“噌噌”退后几步。
只是轻轻的一掠,便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阴面鬼赵魅来势汹汹的攻势。
见此情形,一旁的吕宋洋心中赞道:“好俊的功夫!此人的武功端的惊人,放眼整个江湖能与之对招而不败的真是少之又少呀!”
赵魅一剑刺空,却并不罢休。长剑一扬,又横空刺出一剑。
此次刺招不再似第一剑刚劲威猛,只凭一股蛮力进取,一方长剑,忽左忽右,虚实相生,来势诡异,不辨方向,令人难以准确揣测其真实意图。
赵魅这一手诡异的剑法。倒是逼得那中年汉子连连后退。
但那中年大汉,面无惧色,依旧是沉着应对。
他忽然旋身,一个倒纵。暴喝一声,然后左手快速出掌,朝赵魅胸口拍去。
惊乱之中。赵魅将手中长剑一点,为了避掌。只得将身形一拧,微微向右侧倾斜。
谁知那中年大汉似乎早就料到他会作此变化。右掌变爪,直抓向赵魅右肩。
赵魅顿时便觉得右肩一阵火辣辣生疼,手臂一麻,便听得“当啷”一声巨响,手中的利剑,竟跌落在地上。
见阴面鬼赵魅落败,白眉鬼张魑、阳面鬼钱魍、秃头鬼万魉一齐出手,攻向那中年大汉。
双手难敌四手,那中年大汉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得急速往后退去。
阴面鬼赵魅此时亦弯腰顺手抄起掉在地上的那一方利剑,四人脚踏四方方位,排列一个阵法,将那中年大汉,困在阵中,四道身形,频繁变化更迭,令人目眩。
一旁的吕宋洋见了此阵法,心中顿时大惊,原来那阵法竟是那日自己见识过的罗刹阵,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做了改变。
吕宋洋仔细寻找着阵法的法门,却毫无头绪,当时破阵的之法,似乎已不在奏效。
那中年汉子受困于阵中,一时之间,竟然脱不得身。
他双目尽赤,轻啸一声,那声音尖锐凄厉,如狼皋一般,
他将手中的一方青钱,往空中抛去,喝道:“快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啸声方止,只听得层林之中,发出“沙沙”之声,树丛之中更是人影晃动。
吕宋洋在、朱书媱恶人心中大奇,竖耳细听。
只闻那沙沙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似乎就在耳畔一般。
“是!”
突地一声齐喝,但见七道人影齐刷刷的落在众人面前。
七人生得十分威猛,皆头戴冠帽,身着宽大的衣衫,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那中年大汉,连声呼道:“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响声震天,穿云裂石。
七人一听,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湘西四鬼。
七人身形齐翻,亦列出一个阵法,曲折如银蛇一般,蜿蜒而至,闪转腾挪,皆有法可循。
远远望去竟,呈北斗七星状,曲曲折折,虚虚实实,竟是江湖之中广为流传却鲜见与江湖的北斗七星阵。
双手既已交手,便定然是要分出个胜负高低的。
此时,场面已经甚为混乱,满耳皆闻利器磕碰之声,嗡嗡乱响。
朱书媱看得起劲,忽然眼睛一亮,似想起一些什么来,轻声道:“吕大哥,这些人的武功好生奇怪,他们的身形步法,都是我前所未见的。”
一旁的吕宋洋点点头,又往那阵法之中望了一眼,道:“这些人武功招式奇诡莫测,似乎不像是中原的宗派的武功底子,他们行事如此隐秘,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朱书媱瞪着眼睛,又道:“湘西四鬼已经归顺了天鹰教,今日他们突然出现在这,莫非这些事与天鹰教有什么关系不成?对了,这些人头上都带着冠帽,难道他们头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吕宋洋目光又自朝那阵中望了一眼,见此时湘西四鬼,已然处于下风,已然有了落败的迹象。他微微一顿,缓缓道:“对,这件事情一定与天鹰教有关,想必他们口中的黑鹰老大必定就是天鹰教主司徒空了,只是那佟老板的身份尚未可知!”
朱书媱点点头,道:“对,想必那佟老板一定是一个厉害人物!”
话音一落,便听见“砰砰”两声巨响,白眉鬼张魑手中利器与阴面鬼赵魅手中的尖刃一齐掉在地上,两人已然败下阵来。
阳面鬼钱魍与秃头鬼万魉亦无以抵抗,被逼退了数步,自此阵法大乱。
败局已定,那七人不依不挠,意欲大开杀戒,忽被那中年大汉厉声喝住。
“住手!”
话音落下,一字一句,如雷贯耳,那话音在山林之中回荡,逐渐化去。
那七人便倏地停手,站在原地,先是一愣,又恭敬地退到那中年大汉的身后。
七人俱是面无表情,如冰岩一般,冷酷绝情。
那中年大汉目光在湘西四鬼身上一一扫过,放声狂笑。
此时湘西四鬼脸上的表情似乎有千种形状,羞愧、愤怒、懊恼……
那中年大汉忽又露出一副笑脸,狂傲之态,一扫无余,面色变得和缓起来,对湘西四鬼道:“四位,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多有得罪,还请原谅,我么休要再这里自相残杀了,俗话说,和气生财嘛!”
一言至此,又向左边迈出一步,指着身后七人,笑呵呵的道:“他们七人便是那三千人马之中的一部分,刚才四位已经见识过他们的武功,不知四位对他们是否放心?”
这时,白眉鬼张魑亦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点头道:“满意!满意!有此等高手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刚才多有冒犯,请不要放在心上。”
那中年大汉,道:“哪里!哪里!即使做买卖,验货那是天经地义之事,在下又岂有怪罪之理。”
他干咳两声,接着又道:“不知我们要的东西,几位是否带来了呢?”
话音一落,摊开手掌,将那一方古老的青钱的递到张魑跟前。
张魑摆出一副笑脸,从衣怀之中取出一方羊皮,朗声道:“这便是你们要的东西。”
两人交换了物件,确认无误之后,便从密林之中散去。
待双方散去之后,密林又恢复了平静。
那些争斗、喧闹、谈笑,此时都被山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如果看得透彻一点,世间万物的道理,其实都是相似相通的,新旧更替,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两人从深林之中走了出来,竟然十分默契的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两人默默走着,只是把那一连串的疑问,都交付给那呼啸而过的山风。
人是总是无法完全避开世间之事,很多事亦如这山风一般,呼啸而过,扑面而来,双向,多面,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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